笑问君心归何处
09.上节戳这
10.相思苦（王俊凯篇）
次日，王俊凯昏迷了一夜，方从病榻上起身，虚怔了几秒，见窗外红日高挂，已是正午时分。只觉体虚神倦，抬头四处寻看，却已不见那小松鼠的踪影，开口便唤：“阿源，阿源，你又跑去哪里作耍了？”
刚要寻外衫穿好，便见父亲端了一碗药，推门而入，言道：“儿子，好不容易醒了，快喝些药吧！”说罢坐到他床前，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。
王俊凯见父亲神情一派慈爱，想来是已经成全了他和阿源的事，忙喜道：“父亲，阿源呢？”
王员外面色一沉，劝说道：“儿子，死心吧！别再想着那个妖物了，你对他有情，他对你无心啊！昨夜见你病倒，连夜离开了，终是个不知情为何物的异类啊！”
“不会的，阿源不会走的……”王俊凯闻言愣在当场，良久才回过神来，随即连外衫都来不及穿好，跳下床向门外冲去。
将昔日小松鼠待过的地方里里外外，一遍又一遍翻找个仔细，桃林里，水池边，假山旁，庭院周，厨房内，却仍旧见不到那熟悉的影子，王俊凯心中大恸，方才相信阿源是真的离开了王府。
犹记得，初相逢，丹心同，年少懵懂。而如今，我早已不是那个不识情愁的少年，可你却还是那个一无所知的灵兽吗？你这般不告而别，又将我置于何地？王俊凯恍恍惚惚地向书斋走去，脑海中深深的绝望……
许是从第一眼看到他开始，这个双眼灵动，心思单纯的小家伙就纵身一跃，精准无误地跳进他的心里，蛮横地占据了他心里的全部空间，一丝缝隙也不肯留出。
一个人在书斋里读书，世人皆道他前程似锦，背后的辛酸又有几人得知。吟风弄月并非本意，料想了会有凄清寂寞的生活，却也难免心生委屈。直到遇见了这只小松鼠，日夜为伴，心中壁垒方才被打破，看得这春风得意满乾坤。感觉之前的苦楚都有了回报，将阿源当做上天对他的恩赐，一寸也舍不得离开。甚至为了阿源，从来没有违背过父命的他竟与父亲当面顶撞，好生不孝……
可阿源呢……生气时冲他呲牙咧嘴时的骄纵任性；开心时与他嬉闹玩笑时的率真活泼；难过时和他委屈抱怨时的惹人怜惜；求欢时任他为所欲为时的乖巧温顺。一幕一幕，无论喜怒哀乐都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，挥之不去，难道这些在你眼中不过是水月镜花，可有可无？
落花有意随流水，流水无心恋落花……哀哉！怨哉！爱别离，怨长久，求不得，放不下。人生至苦今日一一来尝。
自此之后，街坊邻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就都变成了王家少爷被妖灵附体，患了不治之症，日夜借酒浇愁，学堂也不去了，功名也不考了，每天把自己锁在书斋里，又哭又笑，口中神神叨叨的，不知道在念着些什么……
王员外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，不禁有些后悔逼走了阿源……可事到如今再把阿源找回来已是不可能。为治儿子的病，王员外遍访名医，连京城里的御医都托人找了过来，御医号过脉后无奈摇头，只言道：“相思之病，无药可解！”拂袖离去。
不知不觉，自阿源离开也已有三月之久，已过了冬至，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起来，寒风冽冽，穿刺进人骨头里，说不出的煎熬。今夕屋内炉火虽盛，屋外竟飘飘扬扬下起鹅毛大雪。
“无情不似多情苦，一寸还成千万缕。天涯地角有穷时，只有相思无尽处。阿源，你终是不懂啊！唉！不懂也好，免了和我一起受这锥心之苦。就是不知这冰天雪地里，你可找得到歇身之所。”和往常一样，王俊凯自酒坊买回酒来，边走边饮，一把推开书斋的门。
烛火明灭中，人的心神竟也有些迷乱，恍惚之间，仿佛看见阿源依旧坐在书桌前，一手支起下巴，另一只手拨拉着那灯花，眸子半阖半闭，眼底水光盈盈，仿佛将漫天星辰尽数囊入其中，分明几步之遥，却似隔了千山万水。王源看他回来了，欢叫一声，从椅子上窜起来，直扑进他怀里，一边笑，一边对他讲：“书呆子，你可算回来了！”他伸手一接，臂间空落落的，什么都没有，才知道是自己又眼花了一次，不禁哑然失笑。
虽说没有了阿源以后，喝酒，品茶，吟诗，作画，谈天都没了以往的风致，可长夜寂寥，还是站在书桌前铺平了宣纸，提起笔来，脑子空空的，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，等回过神来，一只活灵活现的小松鼠已经跃于纸上，仿若随时都能从纸上跳出来，陪他聊聊天，解一解他这数日以来的相思之苦。
王俊凯就对着这只画上的松鼠聊起天来，一会儿说李侯爷的公子最终帮绮涟姑娘赎了身，没让她被那恶国舅强霸了去；一会儿说刘二少想去潇湘院里风流，结果银子带不够被人赶了出来；一会儿说焚情道长终究是离了黎城，云游四方去了……糊里糊涂地说了好多，说到最后眼角有些湿润，睫毛粘在一起，才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：“阿源，我好想你。你呢？想我不想？”
终是得不到回应……
门外的更声响过，夜，似乎更静了一些，窗外灯火零零落落，人心早已凉个透彻……
两行清泪流下，又提笔在方才那副画上，行云流水附了几行诗句：“也想不相思，可免相思苦。几次细思量，情愿相思苦！”未等墨迹干尽，只觉喉头微甜，一口鲜血喷在纸上，在画中松鼠身畔又多开出几朵梅花……
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，生者可以死，死者可以生。生而不可与死，死而不可复生者，皆非情之至也……